一份遲來的贍養協議

發布時間:2020-06-23 14:11:22   來源:西雙版納州紀委監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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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贍養人每月付給被贍養人300元人民幣……被贍養人生病,贍養人應及時給予醫治,并負責生活照料與護理……在做好物質贍養(衣、食、住、醫等)的同時,贍養人應盡力每月抽出一至兩天時間陪伴被贍養人……”

這份溢滿溫度的贍養協議,出自勐海縣布朗山鄉阿克老寨孤寡老人門幫家。

3頁紙,不足1300字的贍養協議,句句實在,條條溫暖,成全了已年過七旬門幫老人20多年來空落的盼養心愿,也釋懷了這位古稀老人心中多年的苦楚。

這份遲來的贍養協議,不僅托載了門幫老人對未來生活的期盼,更承載著縣紀委書記對結對幫扶老人的良苦用心。

“諸子生涯各有成,從來孝順兩邊生。”孝是中華自古美德,但現實中,子女罔顧贍養義務導致老人孤寡無依陷入困境現象頻生,這讓扶貧工作者十分痛心卻又倍感無奈。

扶貧是有溫度的,但也有鮮明的底線,扶貧不能成為不孝的靠山,政府不能替子女的不孝買單,讓缺位的責任者拾起被其丟棄的義務,這才是贍養扶貧的意義所在。

老無所依,幫扶書記多牽掛

一間粉飾著淡黃色墻漆的小磚房,房屋主人的信息和其所享受扶貧政策的說明被高高地貼在墻上,墻上還貼著被時光拂去了色彩的扶貧宣傳海報。

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門上用透明膠帶張貼嚴實的信箋紙上那幾行醒目的字:“勐海縣紀委監委,姚軍,聯系電話……”這是門幫老人結對幫扶人的信息,姓名和聯系方式被單獨剔出粘貼在這里,那是佝僂了身軀的門幫老人抬頭即可看見的地方。

這頁張貼在低矮位置的“明白紙”,看得出幫扶人的良苦用心,透露出幫扶人對老人的牽掛和不放心!

門幫老人是老百姓自稱的阿克人(哈尼族的一個支系),年輕時她曾經有一個幸福溫暖的家庭,因他們不能生育,夫妻倆就領養了一個孩子,無奈那孩子長到十六歲后便因不想上學而負氣離家,從此杳無音訊。 

禍不單行,十多年前,丈夫又因一場車禍撒手人寰,留下了孤獨的她。丈夫不幸離世后,那曾經有過許多溫暖的小屋,從此只剩下孤零零的門幫老人,每天守著空蕩的家,執著地期盼養子歸來……

時間在一天天,一年年地過去,緩慢地堆積起門幫老人的不盡思念,期盼的心和憂愁的思緒也蹣跚了她的步伐。村里人說阿皮(哈尼語大娘)老了,老到牙齒都掉了幾顆,老到身體都佝僂了,老到已經干不動農活了,她是靠低保金和黨的扶貧政策度日。

去年底,根據縣扶貧領導小組安排,勐海部分貧困村的幫扶單位和幫扶責任人開展了小調整,縣紀委由原來幫扶的勐遮鎮曼燕村調整到脫貧攻堅難度較大的布朗山鄉曼果村,繼續開展脫貧攻堅幫扶工作。

接受新任務后,縣紀委幾次召開專題會,研究布置幫扶任務,書記姚軍提出把幫扶難度大,困難較多的貧困戶分給領導班子成員掛鉤幫扶,門幫老人家作為綜合狀況最糟糕的一戶,被姚書記主動認領。從此,門幫老人多了一個親人,姚書記心中也多了一份牽掛。

從此,門幫老人的柴米油鹽、健康狀況,甚至是生活起居都成了姚書記每每操心的“分內事”,那條蜿蜒曲折通往門幫老人所住小屋的路,也留下了姚書記頻繁探望的腳步。

門幫老人那冷清的小屋,漸漸熱鬧了起來,她的笑聲也漸漸多了起來,她蒼老的身軀似乎注入了活力,渾濁的眼眸里生了光亮,夕陽下的門幫老人看著路邊人來人往,想著幫扶人給她的關懷照顧,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哈尼族古老的敬老愛老歌謠……

夕陽下,炊煙裊裊的村寨內某個拐角或會瞥見門幫老人拄著拐杖微顫地閑逛,踱步在某個兒孫繞膝的人家門外,老人心中又生出些許落寞,養子是門幫老人的心病,而老有所養是幫扶人姚書記心中一直無法放下的頭等大事。

養子歸家,門幫老人終有養

時間的日歷轉到今年5月,因新冠肺炎疫情影響,在外漂泊多年、無處可去的養子以嘎,回到了久別多年的阿克老寨,回到了這個快被他忘記了的門幫養母身邊。

一天,姚書記在入戶探望老人時看到了這個陌生人,那剃光了頭發的腦門前,一條猙獰的刀疤昭示著以嘎近三十年來的出走生活,一定是艱辛甚至是充滿不少危險。

弄清以嘎身份后,姚書記心底的怒火再也無法忍住,他怒目緊盯以嘎,怒其不爭,恨其不孝,一通責罵句句如針,直擊他眼前這個不知感恩的“混球”。

姚書記的話讓以嘎無地自容,看以嘎露出悔恨抱歉的神情,責罵聲慢慢變成了諄諄善引,姚書記從人性美德講到遺產的繼承,從養育恩情講到現實利益,不同角度進行的苦口勸導讓以嘎幡然醒悟,以嘎含淚抽泣痛表決心,表示今后定盡心贍養老人。

但空口無憑,姚書記又怎能信他?于是便有了開篇的那份贍養協議,協議附則還明確了監督執行單位,一切妥當后,姚書記才放心地將協議書拿給以嘎簽字畫押。

當贍養人以嘎在協議書上簽上他的名字,并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年逾古稀的門幫老人可能還想象不到她未來生活將會發生的變化。

這份遲到了二十余年的贍養協議,紙張雖薄,但卻承載著中華美德,它挽回了親情,留住了游子,凝聚了關懷,也了卻了姚書記久放不下的這樁心事。

贍養協議簽訂后,6月的一天,當縣紀委駐村工作隊員再次來到門幫老人家,老人正在燒火煮飯,臉上掛著笑容,嘴里用不太流利的漢語不停地說著感謝話。幾天前姚書記送去的米、油還整齊地放在屋內一角,養子以嘎在院子和房屋周圍挖著坑,他準備再種一些果樹,這也是姚書記給他的建議。

工作人員問以嘎:“疫情結束后,還要不要出去打工?”以嘎想都沒想就回答道:“要去的,在家里面掙不了錢,但現在老人年紀大了,我想就在縣內找活做,就近打工,這樣可以常回來看看她,也方便照顧她。”

停頓了一會以嘎又補充說:“我已經和鄰居的兄弟說好了,讓他時常幫我看看老人,老人她不會用電話,我會通過家附近的兄弟經常詢問她的情況。”

終歸是游子歸家,門幫老有所依。但通往門幫老人小屋的那條路上,姚書記的足跡不會因此減少。在以嘎身后,永遠有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他完成贍養義務的履行……

扶貧工作開展過程中,存在很多門幫一樣的群體,他們年邁困苦并非無子無女,而是迫于子女棄養,無奈而孤獨的生活在困境之中。部分無視倫理道德的子女將贍養的責任轉嫁于政府,殊不知,世上有些責任,無人能夠代勞。寸草孝心,終難報三春恩情,萱草北堂尚在,即便衣不蔽體也該有典當袈裟糴米歸的心意。(陶玲紅)